佳人

唐五代• 杜甫
绝代有佳人,幽居在空谷。
自云良家子,零落依草木。
关中昔丧乱,兄弟遭杀戮。
官高何足论,不得收骨肉。
世情恶衰歇,万事随转烛。
夫婿轻薄儿,新人美如玉。
合昏尚知时,鸳鸯不独宿。
但见新人笑,那闻旧人哭。
在山泉水清,出山泉水浊。
侍婢卖珠回,牵萝补茅屋。
摘花不插发,采柏动盈掬。
天寒翠袖薄,日暮倚修竹。



【注释】
幽居:隐居。
空谷:山间峡谷。
夫婿:古代妇女称丈夫为婿。
合昏:植物名,即夜合花,其花朝开夜合。
鸳鸯:一种水鸟,雌雄相伴不散。
动:往往之意。
盈:满。
掬:双手合捧。
衰歇:衰败、失势。
转烛:烛光随风转动,喻指世事变幻不定。
子:古时女子也叫子。
零落:飘零沦落。
关中:指长安。这句指安史乱军攻陷长安,洗劫关中。
诗翠袖:指女子的绿色衣服。
修:长。
 
【评析】
这首诗是写一个在战乱时被遗弃的女子的不幸遭遇。她生逢战乱,遭丈夫遗弃,流落无依。然而,她没有向命运屈服,没有沉沦;她咽下生活的苦水,幽居空谷,立志守节,自强不息。诗人用比兴的手法赞美了她的高洁情操,将客观描写与主观寄托有机结合起来,借弃妇的命运,寄寓身世之感。全诗文笔委婉,缠绵悱恻,绘声如泣如诉,绘影楚楚动人。

“佳人”并非写实,只是一种寄托,可能是诗人自己的身影。虽时世艰难,多遭不幸,仍不愿入染浊流。
 
【白话译文】
一位容貌超绝的美人,孤独地住在幽深的山谷。她说自己出身良家,家道中落才飘泊到此。当年关中一带战火连天,自己的兄弟都遭到杀害。官高又有什么用处,连骸骨都没能收进坟墓。世态险恶、变化无常,万事就像那风中摇曳的烛光。薄情寡义的丈夫,爱上貌美如玉的新人。夜合花尚知花开花合,鸳鸯鸟也双栖从不只身独宿。朝三暮四的丈夫只看到新人的笑容,听不到旧人的啼哭。山里的泉水清澈明亮,出山后泉水就染上污浊。侍女变卖珍珠回来,牵起藤萝修补简陋的茅屋。摘下山花无心插在发上,喜爱翠柏经常满把采折。寒风吹动身上薄薄的衣衫,日落黄昏怅惘地斜倚着青竹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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